电话那边,是一份穿越时空,难以表达的挂念

观察员 毒舌杂谈 461 0

电话那边,是一份穿越时空,难以表达的挂念。而这份挂念,由我亲手来掐灭——题记

电话那边,再次像往常一样,交杂着信号微弱带来的“滋滋”声,一个沙哑而又殷切的声音传来:“小松啊,天冷了呀,你赶紧叫你爸妈给你添件衣服。你要好好学习,好好读——”话未说完,我便轻轻将屏幕一点,挂掉了电话。像是理所当然一样。

电话那边是我爷爷,在我的观念中可有可无的一个人。我家中上一辈,与上上辈的矛盾很深,我无数次听到父母因此争吵。记忆中,一家三口好好的吃着饭,突然风云骤变,碗被重重地摔到地上,瞬间四分五裂。我被飞溅而起的玻璃渣吓得一动不动,任由泪水无声地滑到碗里。也曾暗自疑惑:为什么他们要这样争吵呢?我记得爷爷没这么坏啊……

与情初相遇,我只是痴痴然。早在我尚且懵懂之时,我与爷爷之间,也似乎有着那几分亲情。早春的树,微倦的风,温暖的手。爷爷握住我的手,将温暖传递给我。风掀起了他的发,把老人脸上的皱纹愈吹愈深。他指着院中的一课松树,微微笑着,说:“给你起个小名吧?就叫小松,如何?”稚嫩的我不知有何深意,只是点了点头,心下却也悄悄的想:“爷爷跟春天一样温柔。

但是,等到我懂事的时候,餐桌前,父亲眼底疯长的血丝,母亲断断续续的抽泣声,还有从他们口中听来的陈年旧事,早让我对那个步履蹒跚,头发花白的老人产生了无声的恨。这些年来,我也一直坚信,他对我的所谓关怀,只不过是一番做作。

我对这个争吵不断的家庭深感疲倦,对那个老人,只想表现出淡漠与疏远。可爷爷偏偏不依不饶,非要向我显示出他的怜子心。绵长四季,电话那边,总是响着他的声音。我只感到无趣与不耐,终于,在温差较大的一天,在挂掉爷爷的第二个电话后,我讲那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。呼出一口气,总算是安稳了。

可没等我舒服了几日,一个陌生电话又打破了我的安宁。“咳咳咳……小松,你的电话我怎么打不进去啊?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亭子咧……”与往常不同的,率先入耳的,是一阵咳嗽声。可我根本都无暇顾及,冲着电话那边,狠狠地喊道:“因为我把你拉黑了!你再打一次,我就移一次!”说完,我又挂掉了电话。

……

落雪的第一天,我与父母回到了家乡小院。因为突如其来的疫情,我也是好久没看到院中人,但不想,竟成了永别。长辈们在一旁谈天,和谐融洽的样子,好像那些从前的从前,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许是日渐长了,我对爷爷的那些埋怨,也终是淡薄了些。斯人已去,有再多的这些那些,也已是徒劳。

“小松啊,”姑姑招呼着我,“你说这久不回,连你爷走了,面都没瞧见一个。”我仅仅是立在原地,不知说些什么才好。“你爷爷啊,他虽然和你爸妈没搞好,但疼你也是疼的紧啊。你小时候,他老爱抱着你,照顾你,就指望以后你能陪陪他。可你后来又不理他了,他也走得早了,最后的那段日子,他老念叨这个嘞……”我想说些什么,可刚一张嘴,就感到声音的沙哑,说不出话来。姑姑便继续说着:

“你说你也真是的,就不知道陪爷爷说说话吗?哪怕就是哄哄也好啊……上个冬天,听奶奶说,不知道怎么的,你的电话打不进去了。家里又一直这一个号。你爷爷就想跟你说,保护好自己,不要染上那要命的病毒了。结果又打不了电话,隔壁人家的大门都闭得紧紧的。他居然一个人冒着大风,走了一多里路,跑到镇上那个顶老顶老的电话亭里去了!就为这个啊,他走了一个来回,你说他后来的病根子是不是就在这时候落下的……”有好多好多话,我已经听不见了。我仍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:对啊!为什么,为什么他要跑那么远,就为打个电话呢?!为什么电话就打不进来了呢?!

我突然想起来了,是我,是我自己,亲手将那一个号码,放入了黑名单!

在获得了这个认知之后,我感觉我就像是枝叶上的一滴水珠,刚刚滑落,就凝固在空气中了。

我也凝固在了时间中。

“嘿!小松!这孩子,大冷天的跑出去干嘛呢!”

当我跑在那条去镇上的小道上时,四处无人时,泪水才猛然决堤。一里多的路程,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,吹着呼啸而来的寒风,走了整整两遍。我当时带着何其轻松的神情,不由分说地挂掉了电话。而我又怎么知道,电话那边,老人是带着怎样的牵怀挂念,一路跑至电话亭;又怎么知道,电话那边,走出电话亭后,一个在寒风中,骤然枯朽的灵魂!

那个冬天,给我留下白茫茫的记忆。四处都是白,一无所有的白。

终于,我走到进了,这个陈旧的电话亭。拿起电话,我拨出了那个号码。

电话那边,传来空洞而无感情的提示音: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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