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值得记住的日子

钝重的橫竖捺扭曲成浮夸的模样，却又如利刃丝丝缕缕入我的眼眸。脑海里纷乱的柳絮作雪簌簌地落，不知几时后，公告栏的白纸黑字终于聚焦成形。政策改革——保送生、提前批取消。我缓缓握紧拳头，却似攥着什冰冷的大理石，粗糙尖锐的棱角磨出淋漓的痛。

那一天是如此刻骨。先前学校理科的难度总能给予我恣意纵行的底气。而少年的猖狂在这时彻底沦为玄虚，中考极低的难度将我细密的伤口凌厉在寒风里，曾胡乱扯起的绷带也嘶嘶渗着鲜妍的红。身侧许多同学欢呼雀跃地吵嚷看，我却踉跄地逃离。

我是将要溺亡的海燕，曾高傲地盘旋在大海上方，现却驮看无数浪潮的喧哗，在窒息中喘气，什么都听的得见却又听不清，自己不知有无的吶喊被声波吞噬。我的大脑承受着密度极大的胡想，想着放弃、想看躲避，竟挤不下分毫“悲伤”“绝望”之类的情感。我只是毫无章法地跑着，听风在耳爨哀嚎，也不知能跑到哪里。

“小夏啊。“有些趔趄地顿住步，僵硬地转过头，“李老师。“我垂看头，声音很小，几乎散入风里。作为对我残败的基础最了如指掌的数学老师，李老师不知几次告诫我切勿好高远而不巩固基础。我仍能清地忆起他眉边微叠起的皱纹、极尽诚恳的话语与对我满目狼籍的作业长长而无声的叹息——但我从不在意。

我直勾勾地盯着地面，准备好迎接我本就该受的批评——然而它并没有到来。一只很有力量的大手落在我的肩膀上。“小夏啊，都没事的。你想想你那些难题都会做，基础从现在补起也一定来得及。还有啊，就算你以后走竞赛道路，能上岸的也没几个，如果没上岸呢？还是得高考啊。保送生的取消让你早些了解到基础的重要性，是好事啊。你想想，如果你高三再意识到这点，不是真的晚了吗？“"李老师说的很慢很慢，慢到暖洋的温度从肩上淌入心底，慢到苦涩的眼角也渐渐清明，慢到嘴角也缓缓扬起弧度，慢到我能鼓起勇气抬头……

我重重点头。

"好，回教室去吧，晚自习也快开始了。要相信自己啊！"我应声，轻快地向教室走去，似是褪了一身沉重。惊觉正是黄昏，酩酊的日醺橙半边天幕，灼烧的云如肆意挥墨，空气都揉了些烟火味。“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记忆，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。"那天值得铭记、我摒弃之前桀骜的自己，获得踏实的新生。我挣水而高飞，将做暴风雨中的海燕，做不改颜色的孤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