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雨是思念的渡口，我想在初春邮寄一封信笺

风把灯火晃得阑珊，雨无声地描摹一片凄凉的惆怅，远处的街角有几朵未解的愁云妄图留住几缕残阳。我撑着深色的伞无声的伫立在街角，任凭目光被洗涤成湿蓝的模样。

大抵是雨下得太大了，稀释了今夕与旧日的隔阂，长风吞了寒气阵阵，暖意仿佛又扑朔在我心头。

眼底逐渐浮现出那位老人的轮廓，黝黑的脸盘曲着深凹的皱纹，眼眶里血丝遍布，佝偻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丘，却撑起一隅不小的晴空，在我的岁月里恹恹不老。

那时没有想过告别，只知道一位没有脾气还面颊带笑的老人，他是我的外曾祖父。记得很小的时候，我还顶着个西瓜皮般的发型，他会骑着吵闹的三轮车带我到不远的园子里玩。天薄凉而清透，早柳横下冗长的斜影，却拴不住孩童顽皮的步伐，但曾外祖父只是紧跟在我身后，时而牵起我的小手挥过每一处留有阳光的地方，亦或是和我比谁踩的影子更多。跑累了他就把我抱起，孩童的心思是不歇的，我说想要园子里最漂亮最漂亮的东西，他便总是能为我变出各式各样的花来，那时候的我悄悄的觉得，外曾祖父黑黑的手里好像有什么神奇的魔法。

回家的孩子总是摊一张哭脸，那也要乖乖回家，否则又要被奶奶呵斥。路上没有很多车，只有一老一少一灯火，晚风牵起寒凉奔走向西山的住所，破角的残云斑驳了初现的萤火。他会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我身上，用难辨的乡音说着不要冻到，困倦的眼睛朦胧间看到眼前的老人后背衣衫鼓鼓，手好像颤了几许。

“老外公，为什么星星会眨眼睛呀？”我的话很不清澈，像是糅杂着黑夜的鸣笛，牵动眼皮一次次的重眨。“因为星星想让囡囡把它们都摘会家，养起来，这样长大了老外公不在了也不会怕黑了。”我打了个哈欠“老外公怎么会不在呢，等哪天你帮我全摘下来好不好，这样以后一起回家路上就会更亮啦。”后来我好像睡着了，恍惚间有雨声淅淅沥沥的响在头顶。我只知道那晚睡得很香，第二天有泥坑可以踩，外曾祖父的神情和昨夜一样明媚，像不曾老去的青山。

没有人教给过我怎么怎么去告别，就像我知道外曾祖父永远离去时一样无措。我穿着笨重的校服踏进白色覆盖的屋舍，冷风把发梢吹的凌乱而肆意，如同房梁上飘飞的白絮，无声的喧嚣湮没彼时的寂寥。

一千多公里的雨兜兜转转又下到了我身边，在北方上学的我趁着清明在街角想捧一场雨寄送思念。风把灯火晃的阑珊，星子再也没有出现，我知道，是老外公把他们捉走了，因为彼时的岁月跨越季节变迁，经年的雨把旧时光的爱意落下，幻化成未曾磨灭的光芒，引领着我向前。

若雨是思念的渡口，我想在初春邮寄一封信笺。我听见离别的渡轮喧嚣着吐气掀起云夜奔腾，海风一点点清扫惆怅的呜咽，只剩下细雨点染在花间，潋滟湿蓝的记忆，使得我一遍遍地回看从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