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直在探索有关美的答案,也从未停止寻找美的存在。
爷爷奶奶是相亲认识的,我觉得这不美,不够罗曼蒂克,就像陈旧衣服上的霉斑,散发着不新鲜的气息,我所期待美的爱情,就该是轰轰烈烈的又或是如雨前月光一般的,令人神往。
奶奶是个话多的,爷爷却不大爱开口,每逢遇到熟人,奶奶就热情的与他们寒暄,爷爷就坐在一边又或者是站着,好不落寞的看着奶奶。
奶奶如夏天一般热情,爷爷却似秋天一般憨厚,就是这般的不搭。
奶奶是个注意细节的,爷爷却不拘小节,奶奶经常数落爷爷,数落他喝冷水,数落他不穿外套,数落他不会买东西。
一个精明,一个迟钝,无论怎么看都是不搭的。
小时候,我常为爷爷感到气愤,在我眼中,奶奶好像只会数落爷爷,爷爷就像个受气包一样,静静不说话,真是好脾气。
总之,他们的爱情不美。
春去秋来,日出月落,时光走得不快,但总是令人猝不及防,我就在猝不及防的日子里慢慢长大,而爷爷奶奶就这样在猝不及防的日子里老去。
爷爷住院了,奶奶似乎一点都不担心,明天乐呵呵的和别人聊天。可是,奶奶每天晚上都会去陪床,搀着爷爷去厕所,在空闲时坐在爷爷的床边,一遍一遍的抚着爷爷的手,就好像哈桑说的“为你,千千万万遍”。
爷爷是闲不住的,他忙了大半辈子,病房是装不下他的。病还没好,就高一脚低一脚的慢慢踱回了家,奶奶看到他之后又数落了他一顿。
当然,这些都是奶奶告诉我的。奶奶还说“我看着他回家上那个楼梯,腿都伸不弯,我这个心呦,他这么大了,一点都不恬人”。奶奶说的时候眼睛里全是责备,但又闪烁着几点心疼。
说完,是良久的沉默,奶奶似乎开始思考着什么,又或是怀念。
“唉”
等我再望向奶奶时,奶奶似乎被风沙迷了眼,红了眼眶。她揉了揉眼睛便转身离开了。“我该去看你爷爷了,不然他又该乱跑了。”
我开始疯狂想起回忆中的爷爷奶奶,回忆中的奶奶会在数落完爷爷之后为爷爷将冷水换成热的,会为爷爷添衣服。
我忽然开始明白,奶奶的话多或许是要帮爷爷把说不出的问候带给别人,爷爷在一旁也许并不孤独,因为他的余光中全是奶奶。
这年冬天的雪下得比哪一年的都漫长,白雪遮住了枝桠,盖住了红梅,却总也挡不住冬日的暖阳。
爷爷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出院的,那天我兴奋得拿着鞭炮要为爷爷除晦气,看着火光中的爷爷奶奶。
其实,这样也很美。
原来,世间美的东西,并不会存在于我们可望不可及的想象中,它就藏在我们生活你不曾在意的细节中。你要等,等到它的出现;你要看,细观它的身影;你要用心,记住再塞满你的心灵。
一房两人,三餐四季,家人闲坐,灯火可亲这便是我有关美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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