悼念曾祖母,她回到了自然和大地的怀抱

观察员 毒舌杂谈 915 0

2021年5月1日,灿烂的阳光照射大地,黄色的泥土间,一个个弯着腰的身影,汗水大颗大颗的滴在泥土上。唯有一户人家,田地上了无人烟,房屋上却升起了白烟,屋子里传来阵阵痛哭的声音。

我们长途跋涉闻声而来,远处青山被笼罩上了白雾,汽车的探照灯在雾里只能模糊的看清微弱的光。我们到达曾祖母家时,天上披上了黑幕,昏黄的灯光下,做法的师傅(下文直接称法师)围着棺材跳,手里拿着的铃铛‘叮当叮当’地响,嘴里念着一些法术语言,不经意间让我回想起了16年。

那时,我上六年级,放假就回到桑榆之乡,我以为那个夏天我可以安安静静地看着美丽的夜空,听着蝉鸣,直到半夜,爷爷突然接到电话,我们被告知曾祖母查出了胃癌,我们连夜坐着拖拉机赶到田坝村,一路上提心吊胆。

到曾祖母家时,屋外法师和舅爷爷在抽着烟,味道很呛鼻,屋里坐满了人,有的喝着茶,有的磕着瓜子,有的昏昏欲睡却强撑着疲倦的眼睛,房间里,曾祖母痛苦的呻吟着,旁边的木桌上放着一个咬过几口的梨和咬碎的梨肉。

奶奶紧紧握住曾祖母的手,两眼婆娑,害怕祖母看见又迅速抹去。一会儿,祖母的疼痛减轻了点,却只能喝点热水充饥,她的脸颊暗黄消瘦,看了只叫人心疼不已。

我注意到床头柜放着一套寿衣和一沓纸钱,只能跑到屋外放松。大家都认为曾祖母今夜要离开我们了,好在上天垂帘,曾祖母逃过这一劫了,这是她胃癌的第一年。

悼念曾祖母,她回到了自然和大地的怀抱-第1张图片

08年时,曾祖母也只是依靠着拐杖跟我和姑姑走了七八公里路去小河村过年。那个春节,曾祖母脸上满是笑容,我们一大家子一个一个的给她加菜,她吃的很开心,一粒米掉在桌上她也赶进拾起吃掉。

我还记得,她那花布的口袋钱包里掏出一张褶皱的红色钞票,只为买一筐鸡蛋和一根棒棒糖。在我们共享团圆饭时,曾祖母还谈起我小时候在田坝村的小桥上一摇一摆的走着路,她在我的身后搀扶着;有时家里农活重了,她和奶奶用一根绳子将我栓在大树下,她们在田地里劳作,我在树下数着蚂蚁挖着泥巴,别提多快乐了。

2021年1月份,恰逢春节,我提议去看看曾祖母,而我们已有五年未见了,这也是她患胃癌的第五年。我们悄悄走到屋里,只见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炉火旁,眼睛虚虚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同样一个视频。曾祖母闭眼又睁眼,终于她认出了奶奶,泪水止不住地哗哗掉下,双手死死地抓住奶奶,一头栽进奶奶怀里,像一个许久未见亲人的小孩一样。

她们这样抱着互相哭了许久,见状,我们拉住了她们,祖母将目光投向我,这么多年我也长变了模样,我想祖母可能记不清了吧,可是她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,我忍不住的落下了泪。

曾祖母说:‘孩儿啊,要好好学习,考上个好大学,我给你包个大红包。’我一直谨遵教诲。夜色降临,我们由于工作原因要赶紧回去,屋外刮着大风,松树摇摆,路灯也在摇晃,祖母还是一颤一颤地站在大门口,目睹着我们离开,我们挥手示意她赶紧进屋,直到我们再也看不见她,也不知她是否进了屋。自此我暗暗发誓,我一定要曾祖母看我考上大学。

2021年5月1日,本该是一个劳动的好日子,却突然传来噩耗,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泪眼汪汪,我们加紧路程的赶回去,却没能送她最后一程。

奶奶一边吃着面条,一边哽咽,一小碗面条,也被蒸发干了:“妈妈呀,你咋说走就走呢,昨晚上还拉着我的手说过年就上小河村来跟我们一起过的。”

我也忍不住,只能端着面条在一旁的角落里暗自落泪。我们走到灵堂前,飘来了纸钱的呛鼻味道,瞻仰着曾祖母的遗像,我再也忍不住了,抱着奶奶一顿痛哭,奶奶也抱着我痛哭了起来。天上万里晴空,地上一片浓烟弥漫。

过往的车辆没有鸣笛,一束又一束的花圈累积成了小山,鞭炮响亮的声音,也掩盖不了人们凄惨的哭声。人们说,一个老人如果德高望重,当她逝去,那么她的花圈一定会堆积如山。我想曾祖母一定是这样的人,她的逝去让我感受到了一颗耀眼的巨星坠落之时。

5月2日,法师再次在棺材前跳着,这次他的手上不是铃铛,而是唢呐,唢呐一吹,曲终人散。众人纷纷哭泣,奶奶已昏厥过去。接着,法师喊到:起!

抬棺的人们用劲一起,平稳又快,沉甸甸的棺材架在了他们的肩上。我们举着花圈,长长的队伍,好似一条大龙。

突然,天空变得昏暗,大风使劲的刮着我们,我和花圈被回原地,我硬撑着一步一步艰难的前行着,心里想“曾祖母 我一定给要给你送达”。终于,我前行了许久,大风也停了。曾祖母被埋葬在一棵高大的古松之下,那口小小的棺材就这样放在那个冰冷的坑里面了。

在他们安置好棺材后,用一块红布举起在棺材上,开棺之际,我看见了她,她面黄肌瘦,人们都说她很安详,我却认为曾祖母终于逃脱了痛哭,沉睡过去了。

我们将她的贴身衣物一同埋在一起,希望她在家那一边不会冷,再也没有疾病和痛苦。终于,她回到了自然,回到了大地,她将静静的看着她曾经耕种过的黄色泥土,看着远方的青山,沐浴着温暖的阳光。

风不吹了,乌云也散开了,蔚蓝的天空上白色的云朵慢慢飘着,高大的松树是那么的苍绿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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