姥姥是一辈子的农民

观察员 毒舌杂谈 47 0

村里每片地都是规划好的,姥姥家那片在山上,好在有条不甚好走的山路。那路坑坑洼洼的,稍有不慎就会摔跤。大大小小石块隐藏在路面的杂草之下,杂草泛着点枯黄。锋利的叶尖时常划破过路人的腿,如果细看,每片叶上都带着些血丝——那是数辈农民过路的印记。中间有条分流甚多的小溪,细细的水流在和路过的人捉迷藏,稍有不慎便湿了鞋袜,湿嗒嗒的布料贴在身上,这倒是溪流给予的考验。

闲居姥姥家多是在夏天,我常和我哥往山上跑。夏季有雨,下过雨后更有泥泞,每次走山路都免不了些许抱怨。溪里淌着的换成了泥,泥点子溅满裤脚。踩着石块走又免不了脚滑,稍有不慎便成了整个人躺在泥潭里。

由于村里盖新楼的缘故,建筑废料多在沿途丢着,砖块、瓦砾……多得是容易绊着或伤着人的。每次出去一趟总是平添了几道伤。但和姥姥同去总要拐好几个弯,尽量避开那些“路障”。

姥姥走的路相比之下荒凉些,杂草丛生。不过那夹杂其间的狗尾巴草倒显得生机勃勃,斜斜的伸出一个枝,挠得人心痒的想摘。姥姥会拿狗尾巴草给我编戒指戴,或者我嘴里叼着一根。比起山路隐蔽的溪流,沿途的溪流恰巧随着姥姥一路拐过的弯流着,也不知是什么原理。乡野里多是一片自由的气息。

姥姥常说这里没路就换道走,一来二去绕远不少。我一直不甚理解,常觉得顺着已有的路走就好、尽管已有的路不是那么好走,无非是多受些苦。

我曾问过姥姥:“山路重重又容易受伤,自己摸索新路又过远,为什么不向村里申请换片地方耕作。”正苦苦思索,姥姥年迈又夹杂着地方话的口音响起:“我当农民一辈子了,从小跟着你太姥姥上山,吃了一辈子的苦,现在也享受不了舒服日子——闲不住啊。”姥姥停下来咯咯笑了两声又道:“知道为啥你跟你哥出来一身伤跟我出来就没事吗?那是你姥姥走了十几年这条路,一路难走的道、石块的分布都记得差不多了。这溪水啊从来只沿着弯道走,倒是宁弯不直。”

她顿了顿,用她满是龟裂的手握上我的手,又继续说:“爬山路要拐弯绕远,做人也是如此,就像‘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’生活亦苦亦甜,只有懂得从苦中作乐的人才能遇山开路、逢水架桥啊。兴许在一次次的磨砺中你会遇见最美的风景。”

“到了,你看看,都说山路十八弯,今天也拐了不少弯,你看见什么景色没有?”这是一路闲聊的最后一句,我未作声。因为一抬头,我看到了世间最美的景色:满山的各类瓜果是世代农民“拐弯”的智慧,好一个绿叶长满山坡,好一个即将到来的丰收年!

“殊不知我三代为农,望从吾辈仰望星空。”从用双手挣下的丰收年到如今年迈却坚持的劳作,生活很苦,那就给自己加点糖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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