杭罗里的文化

观察员 毒舌杂谈 318 0

“织罗那个梭子哟,吱呀响哟……”小时候,我总爱到这条古巷里玩。每当听到这熟悉的歌谣声,我总会马不停蹄地赶到那间满是蚕丝味的老房子前去,趴在微微腐朽的窗户上,向里挥着手。

风从窗外吹起我的发丝,捎着我的好奇,吹进了屋内的每一根蚕丝里。“又来看我做杭罗喽!”老爷爷给我搬了一把小凳子,笑着对我说。他是织杭罗的,他爱织,我爱看,总趁放学后看上一两小时。

老爷爷说,杭罗是很复杂的。选取了上好的蚕丝,要先放在特殊水溶液中浸泡。他将蚕丝缠在木筒上,浸入水中,轻轻抖动。蚕丝在水中轻晃、漾开,仿若金鱼尾鳍般轻盈。泡好后要晾干,要等风。

风大时,他便立马将一捆捆蚕丝挂在屋前,远瞧,如一抹珠帘。风穿过一根根蚕丝,带着青草初发的芳香,带着街上糖人的醇甜,带着孩子打闹的嬉笑。看着蚕丝在空中飘,他总说:“这么好的风,可不能辜负了。”

干了后的蚕丝,就可以上梭机了。捋下一缕蚕丝,绕一个圈,绑在一端横梁,展直后系在另一端,一缕一缕的蚕丝尽数被绑在了机杼上,老爷爷此时便会拿出一把特制木梳,细细地梳着。这会儿也是要风的,能让罗更好成型。于是乎,风也来梳蚕丝了,犹如在梳青涩少女一头秀丽的长发。伴随着老爷爷的脚踩在机杼上,梭子开始响了。悬挂着的蚕丝随着机杼伸直、弯曲,纵横交错。老爷爷那坚实有力的臂膀推着机器,“咯吱咯吱”的踏板声与风声一起融入了蚕丝。“这风真好!”他又喃喃着。

凉爽的风与精湛的手艺使这批杭罗很快成型了。正当我想一睹杭罗绣成的衣裳的芳容时,老房子门前留下的却是一张“告病休假”的字样。

风掀起纸的一角,似在诉说愁肠。我伫立在门前,风从巷口吹入,抬头望向字条,我想,老爷爷辜负了今年的好风。风吹着,越吹越大,吹起了童年这一篇章,吹淡了这段珍贵的回忆。

那天过后,我再没去过那条古巷。机缘巧合下,一次志愿者活动,把我带回了那间老房子。令我意外的是,房子里仍有人在织罗——老爷爷的女儿。

“织罗那个梭子哟,吱呀响哟……”熟悉的歌谣被少女清脆的嗓音唱出,随风传入我的耳中。这样好的风,终究还是没被辜负!

风乍起,从百年前的临安城吹到二十一世纪的杭城,从老爷爷黝黑的双手下吹到了少女稚嫩却坚韧的双眸中。风吹起了轻如雾谷、薄如蝉翼的杭罗,吹来了无可复制的文化遗产,吹到了我们身边。风,更吹起了传承之火!

岁月失语,惟风能言。我愿相信,杭罗里的文化,是那一缕不可辜负的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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